《切尔诺贝利：一部悲剧史》的编辑，同时也是“万有引力”书系的策划编辑

8月21日，《切尔诺贝利：一段悲惨的历史》主编、《地心引力》丛书策划编辑陈晔老师来到硬核读书俱乐部线上沙龙，与大家分享哈佛大学教授 Ploki的权威书籍关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切尔诺贝利：一段悲惨的历史》。

陈野老师根据沙希利的书，与读者讲述了切尔诺贝利事故当晚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切尔诺贝利灾难的影响是什么？ 去年 HBO 热播电视剧《切尔诺贝利》对事故的描述与事实有何不同？ 我们从中得到什么教训？

本文根据讲座内容整理而成。

今天分享的《切尔诺贝利：一部悲惨的历史》一书从宏观历史层面解读了整个灾难的前因后果，重点探讨了灾难背后苏联制度的深层次原因，以及灾难造成的巨大影响曾经对苏联。 影响。

《经济学人》杂志称，这本书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关于切尔诺贝利最权威的历史著作。 该书荣获非小说类图书标杆奖贝利·吉福德奖、2019年普希金俄罗斯图书奖。

它确实非常权威，这也是我们《地心引力》决心高价推出它的原因。

这本书视野广阔，细节也非常丰富。

作者使用了很多新解密的克格勃档案，所以你可以在书中看到很多克格勃视角的叙述，比如他们如何监控，他们如何抓人，甚至投诉。

全书涉及四百多个人物，为我们讲述了一个非常完整的故事。

作者沙希里·普洛基 ( Ploki) 是哈佛大学讲座教授、乌克兰研究中心主任。 他可以说是东欧历史领域的顶尖人物。

沙希里·普洛基

濮教授的作品很有叙事性。 虽然内容很硬核，但他的讲述方式会让你完全没有阅读困难。 濮教授被西方媒体称为细节描写大师。 我利用书中的内容，结合一些外部资料，对事故进行了简单的还原。 我们先从事故发生当晚说起。

事故发生当晚发生了什么？

事故原因是一次安全测试。 简单来说，这次测试的条件之一就是首先将反应堆的运行功率降低到700兆瓦左右，而正常情况下是三千兆瓦。 整个过程可以在一两个小时内完成。

但那天，在测试开始之前，反应堆以 1,600 兆瓦的低功率运行了近 18 个小时。 测试刚开始时，反应堆突然从520兆瓦急剧下降到30兆瓦。 它即将关闭，许多测试尚未完成。

功率突然急剧下降是由于反应堆在过低功率下运行太长时间而引起的氙中毒造成的。 高山之下的气山。 为了维持反应，工作人员开始从反应堆中拔出一种叫做控制棒的东西。

这件事是非常致命的。 总共有211根控制棒。 插入的控制棒越多，反应速率就越低。

当天，为了降低反应堆功率以满足测试要求，工程师将大部分控制棒插入反应堆中。 事实上，根据安全规定，这种情况会导致反应堆不稳定，必须停止运行。

但当时大家都怕耽误考试会受到惩罚，所以没人这么做。 当反应堆即将停转时，工程师的第一反应是拔出控制棒。 反应堆恢复到安全水平。 简单来说，就是功率高了，控制棒插入，低了，再拔出来。 当天这个过程重复了两次。 通常情况下，这不会导致反应堆爆炸。

但这种控制棒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它用来降低反应速率的成分是位于棒中部的碳化硼，但其顶部由石墨组成。 石墨对于控制反应性的效果很差。 由于反应堆温度反复升降，控制棒进入反应堆的管道受到挤压变形。 控制杆插入三分之一并卡在那里。 也就是说，真正控制反应堆的部分与反应堆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触碰。

就这样，反应堆就如同一匹根本无法克制的野马，一路飙升，最后，轰隆隆！ 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技术灾难刚刚发生。

这是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遗址照片。 主反应堆大厅（图片中心）和涡轮机厂房（图片左下）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损坏。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核心。 但这里其实有几个问题值得反思。 首先，为什么反应堆要低速运行十八个小时？ 当天一系列问题的根源是反应堆长时间低速运行引发的中毒。

事实上，按照那天早上的计划，当功率减少到一半，也就是1600兆瓦时，大家几乎就开始准备测试了。 但此时，基辅电网调度员给电站打电话，告诉工程师让反应堆保持在这个功率，让他先慢跑一会儿。

他怎么突然出现，打断了测试？ 事实上，这是因为乌克兰另一座核电站的一个机组在试验当天发生故障。 为了保证当天的供电，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不得不接班。

灾难的根本原因

指挥原子能发电厂的调度员听起来有点神奇。 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回到当时的整体社会背景。 20世纪80年代，中国开始改革开放，美国的经济发展也呈现出强劲的势头。 然而，老大哥苏联却深陷内忧外患。

国民收入增速下降，经济发展放缓，外交陷入阿富汗战争，军备竞赛也在蚕食国家经济。 国家领导人也相继去世，三年内死了三位，朴教授在书中说道，看来这些领导人想要把这个国家一起带进坟墓，这是相当毒的。

到了1986年，情况实在难以忍受。 苏联落后的经济体系已经找不到新的经济增长点。 莫斯科所有高层都把经济复苏的希望寄托在科技革命上。 首当其冲的是核电。 毕竟基础设施、工业发展、国民生活……一切都离不开电。

苏联确实非常重视核能的发展。 最高峰时，全国有58座核电站在运行，另有27座在建核电站。 苏联的工业严重依赖核能。 即使到了今天，核电发电量排名前十的国家中，仍然有不少前苏联国家。 这是2009年核电发电量对比图。你没有看错，乌克兰排名第五，是真正的核能大国。

前十名分别是：立陶宛、法国、斯洛伐克、比利时、乌克兰、亚美尼亚、匈牙利、瑞士、斯洛文尼亚和瑞典。

戈尔巴乔夫希望建造更多核电站，发电量在原有基础上增加250%。 雷日科夫总理也表示：“考虑到国家能源供需紧张，未来任何电力中断都是不可接受的！”

能源部门的应对措施是狠抓快抓，将新电站建设周期从7年缩短到5年。 事实上，七年时间不足以建造一座新电站。 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不得不走捷径。 书中提供的信息显示，70%的硬件设备供应商存在质量问题，用于盛装核燃料的金属部件存在严重缺陷； 定制的水泥板尺寸不对，2000多吨材料还没有到位。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没有因为施工质量问题而发生严重事故。 十多年来，它一直是苏联事故最少的核电站。 一旦发生什么事，那就是致命的。 更可怕的是，为了跟上进度，大多数苏联核反应堆的混凝土防护罩都被拆除了。

这是发生核爆炸时最可靠的保护层。 现在你去切尔诺贝利，你可以看到事故反应堆外面有一个混凝土防护罩，是苏联人后来花巨资建造的。 只是这一次想要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你就完全可以理解一个电网调度员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权力了。 当时，全国上下都沉浸在经济增长的巨大愿景之中。

《切尔诺贝利》提到了很多细节，比如电站经常为了维持供电而放弃日常维护，核爆炸前几天还发生了一次小事故。 不可能说电站工作人员对这些安全隐患不会没有异议，但在发展面前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任何提出批评的人都站在国家的对立面。 我不敢说，也不敢问。

当然，总有持不同政见者，其中最著名的一位是核反应堆的首席设计师：尼古拉·多莱扎利( )。

尼古拉斯·多尔扎利

他设计的石墨反应堆的安全性根本没有得到验证。 他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但没有人听。 因为这种新型反应堆的效率是常用的水-水反应堆的两倍，而且建造条件也不像水-水反应堆那么麻烦。

这也很容易理解。 就像大家在拼兮兮网购物时，安全不如高品质、低价、性能好。 但中型机械制造部和原子能研究所都认可这种反应堆，并大力推广，吹嘘它像电热水壶一样安全，在红场建一个没有问题。 他们也是建议拆除反应堆混凝土保护盖的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减少电力传输损失，苏联人留下了西伯利亚大片地区闲置，在人口稠密的苏联欧洲地区修建了核电站。

俄罗斯核电站分布图，基本在欧洲

那么这个石墨反应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呢？

甚至是整个事故的核心问题。 尤其是刚才提到的控制杆设计缺陷。 当然，我们允许科学发展出现一些错误，即使付出代价。 这是人类发展必然的阵痛。 但当我们知道它有缺陷但仍然冒险使用它时，就有问题了。

早在1975年，列宁格勒核电站就发生了重大石墨反应堆事故。 情况一模一样。 控制棒发生了反应，导致反应加速。

当局对这起事件也非常保密切尔诺贝利的阴影，事故调查结果也从未公开过（这座核电站一直在运行，2015年就发生过泄漏事故，其使用的石墨反应堆也没有分期）直到 2013 年）。

这或许就是整个事故的原因。 苏联人为了发展经济，隐瞒了反应堆的设计缺陷，最终导致了事故的发生。

这是HBO电视剧的诟病要点。

但普罗吉教授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更关心的是事故的后果。 已知唯一直接死于爆炸的人是两名技术人员。 算上后来因救灾而死于核辐射的人，总数还不到100人。那么切尔诺贝利是如何发展成为历史上最严重的技术灾难的呢？

事故影响

依然是苏联人的核心操作——保密政策。 这种保密发生的机制实际上非常有趣。 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的。 领导命令大家闭嘴。 他的背后隐藏着深刻的体制问题。

事故发生后，电站主任的报告称：反应堆一切正常，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事实从一开始就不完整，在向戈尔巴乔夫汇报后，此事就被淡化了。 粉饰事实，然后将决策权交给高层，这是官僚机构的常见做法。 当时北欧检测到异常辐射，但莫斯科却保持沉默。

这也很容易理解。 在外界看来，他想维护自己国家的形象。 毕竟他还在与美国争夺霸权，不能让自己与全世界为敌。 在国内，苏联核工业已经成为一个神话。 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其他几十座核电站呢？ 如果我们继续发电，人们肯定会退出； 如果我们不发电，经济就会遭到破坏。

事故发生十年后 1996 年切尔诺贝利周围的辐射水平

苏联人可以控制舆论，但他们无法控制辐射云。 这种事情根本就藏不住。

这也是剧中男主角科学家莱加索夫发布的事故报告在国际原子能会议上被公开的原因。 不过，在这份报告中，苏联人仍然将责任归咎于运营商。

书中有句话很有趣：一半的真理不过是谎言。 它指的是苏联秘密“披露”信息。 莫斯科的保密传统和一系列行为在这次事故中严重伤害了乌克兰人。 一是隐瞒技术风险，未能及时疏散人员，导致切尔诺贝利附近居民遭受严重辐射污染。

当然，莫斯科最糟糕的决定是迫使乌克兰举行“五一”大规模示威活动。 举行游行无非是向世界做出一个姿态，告诉大家我们还好，我们很安全。

当时基辅的辐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限度，但据乌克兰共产党第一书记谢尔比茨基的妻子透露，戈尔巴乔夫威胁她的丈夫，如果取消游行，就把他开除出党。 没有其他办法。 乌克兰全体领导人和他们的子孙，以及2000多人的队伍，在充满辐射的城市里开始了死亡行军。

这一事件让乌克兰领导人和民众对莫斯科彻底失去信心，而乌克兰民众则认为政府可能会听从莫斯科的话。 许多民间组织成立来抗议乌克兰政府。

先是乌克兰作家口头批评他们，然后有人以环保的名义组建了一些民间团体，比如“绿色世界”、“鲁赫运动”等。 当时戈尔巴乔夫为了恢复自己的政治声誉，实行改革，允许这些人脱离民间力量。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组织逐渐发展成为重要的政治力量，其目标就是推动乌克兰独立。

受辐射影响的变异小猪样本，切尔诺贝利国家博物馆，乌克兰

本书后半部分的一个重要部分涉及切尔诺贝利事故的后果。 它促成了乌克兰的独立和苏联的解体。 普罗吉教授在书中有非常详细的描述，这里不再赘述。 你最好看看书。

真实与虚假的切尔诺贝利

最后，我想和大家谈谈HBO的这部剧。 估计90%的读者都看过这部剧。 事实上，它包含了很多虚构的成分。 美国影视界一直采取黑人苏联立场。 当苏联人或俄罗斯人出现时，他们要么是杀手，要么是黑帮。 因此，这部剧无法避免对苏联的刻板刻画。

而且为了设计戏剧冲突，剧中很多情节其实都与历史相去甚远。 有些是艺术加工所需要的，比如虚构的女科学家。 有些情节完全不现实。 我列出了剧中的一些虚假事实，与大家分享。

美国电视剧《切尔诺贝利》

虚假真相之一：大英雄列加索夫（剧中命名：列加索夫）

剧中的莱加索夫无疑是一位英雄。 他独自一人带头，牺牲了自己，最终因揭露真相而受到迫害。 事实上，他是一名化学家，对核物理知之甚少，更不用说如何处理核事故了。 他在处理这起事故中所起的作用并不大，并受到了许多科学家的质疑。 例如，他计划使用硼来扑灭反应堆大火，差点导致反应堆下陷并污染地下水。

更重要的是，莱加索夫历史上是苏联制度的信徒。 无论是处理核事故，还是向国际社会披露事故信息，他的所有行动都是在苏联政府的指示下进行的。 从主观角度来看，他是想取悦苏联政府。

莱加索夫在剧中

虚假真相2：可怕的克格勃

这又是一个经典的美国情节。 剧中，莱加索夫在克格勃的“照顾”下被迫上吊自杀。 事实上，克格勃并不想承担责任。 要知道，莱加索夫去世前，还在担任库尔齐多夫研究所二把手。 然而，莱加索夫在苏联政府的要求下披露了灾难信息。 事后，苏联政府觉得他说得太多了。 ，我没有按照承诺给他颁发苏联英雄勋章，而是给了他一块手表。 这是一种侮辱！

更糟糕的是，研究所的同事指责他背叛了苏联核工业，他的“转业”也因此泡汤。 只是因为“背叛和疏远”，莱加索夫选择了自杀。 列加索夫心里是怎么想的？ 无从考证，但总之，与克格勃无关。

虚假真相3：真相审判

庭审是整部剧的亮点时刻，也是被无数明星提及的场景。 在法庭上，莱加索夫披露了苏联政府刻意隐瞒的核反应堆设计缺陷，称苏联一直在用谎言来掩盖谎言，而谎言是唯一导致核堆爆炸的原因。

然而，从历史上看，审判进行时莱加索夫正在莫斯科接受治疗。 莱加索夫在维也纳原子能会议上披露了有关事故的信息，但在得到苏联领导层的正式批准后，他将责任转嫁到了操作人员身上，即在法庭上受审的三名核电站负责人。 很讽刺，对吧？

剧中的法庭审判很感人，但纯属虚构

谎言之四：如果你不工作，你就会被枪杀！

剧中的矿工给观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也有需要解决的地方。 剧情依然是典型的西方想象——矿工们在选择前往切尔诺贝利之前，遭到了士兵的持枪威胁。

事实上，在整个切尔诺贝利事件处理过程中，都有威胁，就是不工作就被解雇。 最能说的是，这是职场PUA，绝对不可能威胁到你的生命。 这都是斯大林时代的事了。 老头子有。虚假真相六号：正义的西方

盲目发展，引发爆炸，隐瞒真相，危害世界。 剧中，苏联承担了全部责任，而西方国家作为对立方，站在了正义一边。 但电视剧只分是非，政治只讲利弊。

《切尔诺贝利》一书中有一个细节。 当辐射云覆盖欧洲大陆时，英国政府出面披露辐射情况，而距离乌克兰较近的法国则保持沉默。 原因很简单：法国需要核能和核电站。 它无法承受核恐惧造成的公众恐慌。 听起来是不是很像苏联？

法国拥有世界第二多核电站

剧和书都批评苏联制度，但批评苏联不是目的。 目的是反思我们盲目追求发展、只注重环境保护。 如果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苏联体制，就相当于把问题倒回去了。 一切都留给历史了。

想想特朗普之前否认COVID-19疫情和转移冲突的狡猾伎俩。 因此，我们必须正视根源问题，才能减少人为灾难，防止类似的事情在全球环境中再次发生。

矿工有选择权。 他们充分意识到自己将面临的危险，但这些在苏联共产主义教育下长大的矿工非常敢于牺牲自己。 而不仅仅是矿工，大多数工作人员都愿意挺身而出，在对待战争时做出牺牲。

而既然如此，不拒绝就已经是一种大义和牺牲了。 想想那些奋战在抗疫前线的叛逆者。 他们也很清楚自己要经历的危险，但他们仍然选择坚守岗位，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能做的事情。

人类的光荣永远不会消亡。

✎本期设定| 陈野

✎本期编辑| 程驰